第36章进了北屋 (第2/2页)

：“让你见笑了。

    我们这儿困难啊…沟里只有山楂，还运不出去。”我说：“再穷不能差这两趟针线啊！”她低声说：“嗨，那什么…也方便不是？”我问：“你们这儿婆都这样儿？”

    她说：“差不多吧。山地，贫，也没啥活儿。”我顺搭音：“冬天什么的，一天到晚闲着哈？”她说：“啊可不是！我们屋后头那家，横竖就一条子，老婆孩子成天炕上糗着。”

    本来有心跟她起腻，可是心里太关心内护工的来头，也就没了趣。山梁子相当⾼。从梁子上俯瞰黑庄屯，几十间碎瓦房三三两两散落在坡，走了很久很久，终于到了。

    我望去，看一破烂房子，建在坡，面朝西北，不合风⽔啊，真够。屋前用破旧篱笆圈一小块空场。空盆，菜缸都靠院子角落扣着，黑庄屯家家房檐挂⼲辣椒，⼲⽟米。唯独他家没挂。院门也是篱笆钉的，没锁。

    我推开篱笆门，进院子，窗户玻璃往里看，屋里没人。带路的已经进了屋。敢都不带上锁的。跟着进了屋，看了看，觉得确实没必要买锁。

    屋子里只有一口碎砖炕，炕上光秃秃的，连枕头被子都没有，那头有一⻩土⼲打垒灶台，上支一老柴锅，旁边墙上挂一老脏瓢。

    灶台和炕和之间有一只朽木方桌，黑黢黢的，摇摇坠。她问我：“你给他捎什么信儿？”我顺手把老脏瓢摘下来，说：“就是想借他家这瓢。”她将信将疑，看着我。我是打小撒谎，出口成章，说瞎话不打磕绊。她自言自语说：“老太太八成又疯去了。天天上山。”

    我忽然后背发凉，掏出一棵香烟想强制自己镇定。我问：“他今年坎儿年么？”“他今年…她属…”她那儿掐指换算。“不是坎儿年啊！”我松一大口气，打开火儿机试图点烟。手哆嗦着，火儿机火苗活点不着里叼的香烟。

    她一坐炕上，真拿自己不当外人。我的烟终于点着了。她伸手把烟卷要过去，美美嘬着，我坐她旁边问：“他为啥疯的？”她说：“说来话长，得先从他爸说起。村子里都说他爸是叫他气的。”我从烟盒里又扥（dèn）出一儿烟，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她说：“他到呗，都说是⻩仙投胎，听说不管哪年都系红带，镇着魔。”我灵一下，刚扥出的这儿烟掉地上了。

    她替我捡起来，给我对上火，递给我。我接过来。她继续说：“那也镇不住。他还是到出去搭男的，尤其小伙子。他爸听说了，不信，听得多了，就起疑，后来撞上过，后来他爸就气了，后来他就疯了。老人都说这是病，痴病。”

    窗外。天黑了。雪又开始无声飘落。我心里担心我，已没心思听她慢慢絮叨。我踩灭烟头，起⾝告辞说：“嫂子你坐着，我先回去。”她很舍不得的样子，⺟狗一样望着我，轻声说：“好吧…”

    我夹着老脏瓢出了屋，原路赶慢赶往山下走。＊＊进了村，都掌灯了，回到落脚小宅院，一进院就问房东：“我媳呢？”房东一见我，脸惊恐，说：“你媳还觉呢…”

    我快步蹿上北屋台阶。房东跟进来，说：“西屋火炕塌了，没法烧。”我没功夫搭理他，进了北屋，见我的小儿还在炕上酣。心稍微踏实点儿，过去一把给她拎起来。